子言曾经问我，素馨，究竟什么才是你想要的。

　　我闭目端坐，充耳不闻，怀中九霄嗡嗡鸣唱，似不舍似别离。

　　自七岁拜入峨眉静慧师太座下，距今已有十个年头。十年来我刻苦修行，钻研心法，领悟之高隐隐有超过众师姐之势。

　　师傅自是欢喜，收我做关门弟子。因为是带发修行，所以及荓之后，便不乏富家公子前来提亲

　　师傅以耽误修行之名一一回绝，我自然无所谓，容貌美丑皆是皮下白骨。况且那些所谓的世家子弟，在我眼里于旁人无异。

　　于是众人背后纷纷议论，颜素馨是一个不哭不笑，不爱权势与男人的怪物。

　　说归说，却从没有一个人敢正面撼动我的九弦琴音，当真无聊之极。

　　师傅六十大寿那天，群豪备至，武当张真人亦携门人前来道贺。

　　只见数十名弟子中走出一位身穿淡蓝道袍的年轻男子，手捧一檀木长盒径直上前，虽是相貌俊秀，却仍掩盖不住满目狂傲。

　　祝师太福寿安康，永享齐天。他如是说，但一双眼睛怔怔向我望来。

　　我居然看出里面包含的诚意，真是见了鬼了。

　　耳边听师傅和悦的声音，这便是真人赞不绝口的小徒弟子言吧，果然根骨奇佳，他日必是武林一奇葩。

　　我上前接过礼物，打开一看，居然是罕见的焦尾。师傅笑道，素馨我将这古琴赐予你，盼你日后将峨眉发扬光大。

　　久闻素馨姑娘通晓音律，今日不知有幸请姑娘弹奏一曲。身旁不知谁凑了热闹，一时间颇得响应。

　　我正犹豫，一人站到身前，小可不才，愿与姑娘合奏一曲。

　　牧子言，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支洞箫，微笑相邀。颔首回礼，一首《邶风•击鼓》倾泻而出。

　　死生契阔，与子成说。执子之手，与子偕老。

　　后来他对我说，那日惊鸿一瞥，已在他脑海中辗转难眠。

　　彼时我正奉家师之命去武当拜访张真人，这跟屁虫便寸步不离守着我。

　　叹息。子言，你我是不同世界的人，你给不了我想要的。

　　你想要什么，他急急跑到我面前问。素馨，告诉我，我做给你看。

　　他的眼睛那样明亮，里面填满着渴望。只是，心中一痛，我垂首不语。

　　但求一心人，白首不相离。

　　可我不会告诉你，有些事虽非天生，却是注定。

　　若这世上没有梵尘，子言，我想也许我会喜欢你。

　　在我十六岁那年第一次下山，遇见了一个人，他有清远好听的名字，梵尘。

　　那时我还带着面纱，可他一剑挑来，人未动心已动。

　　我们仗剑江湖，说好要去天山共看雪莲。

　　终南无量，雁门草原，我们携手相伴，形同彼此。

　　梵尘说在他眼中只有无上武学和我，但他不知，我眼中除了他再无旁人。

　　数月后，我接到师门的急讯，便匆匆赶回。不想那一走，再相见竟是永别。

　　光明顶一战，死伤无数。我与众姐妹奋勇杀敌，蓦地冲来一人，长刀直入，伤在我的左肩。

　　鲜血染红了我雪白的长裙，可我却没有感觉到疼痛。梵尘，我看见我心爱的男人，慌乱地扔下手中武器，向我跑来。

　　为什么是你，我一瞬不瞬看着他，看他的表情由痛苦转化为悲伤。

　　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，以致没有看到师傅从他背后发动的攻击。

　　对不起，素馨，不能陪你去天山了。他微微咳着，不知道人死后会不会有来生。。。。

　　要幸福，他留下最后三个字，便松开紧握住的我的手。

　　知道吗子言，再过三天就是我和梵尘相识的日子，到时候我就准备正式出家。

　　我本想随他而去，但师傅待我恩重如山，我不能弃峨眉于不顾。人这一生当真有太多身不由己。

　　我很感激你对我的好，可我已经没有心了。在那一场毁天灭地的争斗中，与之消失的是我的爱情。

　　然后我看到这个在外人面前狂傲至极的男人，紧紧的抱着我哭了。

　　赌书消得泼茶香，当时只道是寻常。

　　梵尘，我有没有对你说过，你真的很傻。如果你都不在了，我还何来幸福而言呢。。。。